公共叙事落潮了吗？私家故事向哪里去？来自FIRST影展的疑问
界面新闻记者 |
界面新闻修改 | 黄月
1第17届FIRST青年电影展昨夜在西宁落幕，本届主比赛共有13部剧情长片、5部纪录长片入围。终究，秦天导演的著作《但愿人长久》取得最佳剧情长片，《漫漫长日》导演王子川中选最佳导演，《巢》取得最佳纪录片奖。
“家庭、婚姻日子、情感联系构成了大部分影片的中心叙事……个别表达在不断受限的外部环境下，影片表里传递出某种照料实际的窘迫。”本届FIRST的评定寄语如此点评入围的比赛著作们。作为国内为数不多的青年影展，FIRST的入围片单在必定程度上展示了华语青年电影人们的创造生态：他们在关怀什么？是得罪仍是坚守？他们的窘迫于何处？
01 故乡主题：城市印象增多，方言成为“杀器”
《但愿人长久》的导演秦天在返场谈里谈到了他做导演前卖烧烤的阅历，“我开了烧烤店之后，才知道市场上你可以选到五十年、四十年或许三十年的冻肉，它们的价格都是什么样的。”
秦天大学时读经济学，为了拍电影回到成都老家，干过游水救生员、闪送、烧烤、网约车司机……他从这些阅历里吸收养料，并写进一个个剧本里。这部电影是他导演的第一部长片，也是本年主比赛单元的FIRST最佳剧情长片。
《但愿人长久》描绘了三代女人群像。从四川县城来到成都打拼的夏蝉在城市寻求栖身之地，企图制造新的故乡。秦天以迁徙与故乡作为故事主线，升学择校、城乡距离、代际隔膜等社会问题交错其间，以车流和楼房呈现成都景象，穿插着被拆迁的老房子、外婆做的叶儿耙、成都贩子冷巷等画面。秦天期望在电影中评论城市化进程，及其带来或自动或被迫的迁徙。“2010年之后，我开端想，什么样的人是更具有今世性的？从迁徙的视点来看，是女人，她们阅历过身份、方位与境况的剧变，所以我挑选了女人作为视点。”
在历届FIRST入围片单中，故乡是一个常见的主题。本届许多著作都呈现了关于故乡与身份的代际性认知，以及出走后再次注视故乡的杂乱心情，从家庭到校园，从村庄到城市。
在《搭船而去》里，离乡作业的子女回村照料母亲时，不断发现母亲的隐秘，也逐步失掉与故乡终究的衔接；坐落山东省南部的“苍山”是一个现已消失了的地名，也是导演张帆的故乡，他的首作《苍山》叙述的是躲避过往的小妹在上海做家政工，后来又从头回到故乡苍山的故事。
北方仍旧凄凉破落，南边依然含糊湿润，城镇是最多创造者热心的场景，但城市印象也比以往更受重视。在采访中，FIRST影展创始人宋文说到：“前期咱们的作者电影比较聚集在讲村庄日子、或许城中村的窘境，到最近一个显着的改变是，低成本的、重视城市人家庭联系、本身窘境的著作越来越多。从2019年的《春江水暖》开端，后来又有了《雨打芭蕉》这些著作。”
故乡联系外化的另一个别现是方言的运用。短片预审评委、影评人子戈说，“我看了七百多部短片，方言创造的有一百多部。”《军军》里的山西方言，《去马厂》里河南人当着北京人说的一般话，背着北京人说的老家话，《但愿人长久》里“真实的成都人才不会说一般话”。当方言成为作者电影的一大杀器，创造者们需求继续考虑的是，方言怎么延宕印象含义，而不是沦为刻板景象的辅佐？怎样防止方言简化为身份符号的表达？当方言常与许多文学性表达搀杂时——如网友谈论，十部文艺片九部要读诗——怎么防止文本言语要挟视听，不使印象成为文本的图解？
02 女人印象：私密是否有或许抵达公共
“我觉得全体来看便是表达的缩短，大多数电影都是朝向个别、家庭，其间带有无法感的宽和。”在本届FIRST重视女人印象的FIRST FRAME主题论坛中，学者戴锦华如此点评这次评选的感触。
本年FIRST参赛影片中，女人导演占比31%，是影展历年最高的一年。本届FIRST FRAME单元入围的影片触及中产阶级家庭、身体的探究、不同年龄层女人的窘境，关于底层女人、边际集体的印象相对较少。在女人印象呈现之时，咱们或许需求考虑，怎么防止体裁趋同、观念盖过内容，怎么在本身经历规模之外，看到更宽广的女人集体境况。
《这个女人》是FIRST FRAME单元的年度印象——一个三十五岁的一般女人，在疫情失掉作业后回老家寻觅出路，在各种亲密联系中游走探究。这是一部真假融合的伪纪录片，主角在影片最开端直视开麦拉镜头好像纪录片访谈，后来又进入到规范剧情片情境中，诱惑观影者猜想她的老公与情人到底是谁，终究嘲弄了所有人的预期，推翻看似流通存在的实际。
入围片单中的私印象创造数量杰出，许多影片都回到了单一空间内的制造方法，或因疫情导致举动受阻，也或因制片预算有限。但这些电影依然在受限的空间中发挥出了创造力，比方《长谈》《试镜》等著作。
《试镜》中，两位女主角间进行了漫长殷切的对话。这是一部带有自传特点的电影，两位女主角似乎是导演曹冼将自己一分为二的两个镜面——一位导演，一位艺人，试镜的女导演在终究又变成了一个“被试镜”的人，开端叙述自己的伤痛。映后点评南北极清楚，戴锦华以为导演止于把个人生命的创痛停留在独白方法，“许多优异的青年创造者存在的问题，是我就想把著作拍出来，不知道拍给谁，著作就变成了独白，而不是叙述，不是‘我说给你听’。”可是，在电影返场谈中，有数位观众表明对电影中二位女人间漫长细腻的对话感同身受。
戴锦华还说到了自己的一个调查，现在全体的电影创造都呈现出向内的缩短性——可是私密印象必定次于公共表达吗？这二者必定是二元敌对的吗？或许更重要的，是女人电影怎么应战影史中传统的抵达公共的方法，让私家印象、私家经历也可以走向更宽广的含义。戴锦华说，“现在的问题不是从头用当年的方法去表达公共议题，回绝私密问题，而是怎么让私密成为一个抵达公共性的途径。每个创造者应该有一点反思或许抽离，试试再换一下视点来看咱们自己的方位，看见一些不一样的、比方不同阶级的日子样态的人。”
03 纪录片：社会议题离场，家庭印象杰出
电影《巢》取得了这届FIRST的最佳纪录片奖。八年前，导演秦潇越在一次放映会上遇到了《巢》的拍照目标房君睿——三十岁，想做文物修正，同爸爸妈妈蜗居在静安寺30平米老房子的人。在最开端，秦潇越仅仅想拍一部关于抱负的短片，但她没料到的是，自己从此进入了一家人的苦楚纠葛，镜头也成了他们倾吐心里苦楚的出口，跟着拍照时刻的延伸，勾连出了越来越多的年代回想。
在影片后半部分，秦潇越开端置疑自己，本来作为局外调查者的她，声响几回都呈现在了电影里：“我拍这些会不会影响到你的日子？”她再三问道。电影映后，导演回想制造这部电影的进程：“有时觉得自己就像房君睿，拿着他要修正的碗，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不知道怎么办。”
《巢》终究呈现的文本议题是杂乱的，除了导演自言的抱负丢失，也关于物质与精神日子、纪录片与拍照者、代际联系，以及对民主空间的了解。
本届FIRST纪录片单元共有五部长片入围，三部触及家庭、代际与情感窘境。观众票选中评分最高的《风起前的蒲公英》，重视的是一所北京进城务工子女中学因大兴机场建筑需求搬家，校园合唱团面对离别的故事。尽管触及活动儿童、城市扩张与拆迁等议题，但影片绝大多数篇幅都聚集于合唱团的苦乐悲喜。《金鸡冠的公鸡》则聚集母女联系，女儿自杀后，母亲在苦楚中挣扎，为了补偿缺憾，她又哺育了一个女儿，女儿芳华背叛期难以相处，母亲则困于漆黑的地道中。
本次纪录片的预审评委黎小锋的著作曾在2016年的FIRST取得最佳纪录片奖，比照两届入围片单，他点评：“那一年的入围片创造方法大都偏调查型，社会议题性更强。《黄星绿洲满天红》调查的是我国台湾地区左翼集体，咱们做的《昨日狂想曲》则是关于一个堂吉诃德式的人物要树立一个共产主义大学。这几年很显着的趋势是私印象、家庭印象在添加。”另一位预审评定沈燕妮则向界面文明记者说到，在五十多部报名著作里，只要2-3部著作直接或直接与疫情有关。
青年影展为独立纪录片供给了少许被看见的时机，FIRST纪录片单元曾呈现了《囚》《四个春天》《棒！少年》等口碑颇高的著作，而许多影评人对这届FIRST的一致是一个纪录片“小年”。宋文说：“我以为这几年都是小年，纪录片著作比较少。”
FIRST纪录片实验室执委会委员张新伟也向界面文明记者谈到了纪录片导演的窘境，“能上院线的纪录片十分少。独立纪录片此前有几年生计环境略微好一点，比方《人生一串》《我在故宫修文物》在网络途径火了，途径就会去托付作者型导演拍片。最近几年这样的时机少了，纪录片导演生计愈加艰难了。”宋文弥补道，从全世界的领域内来看，可以在干流院线里广泛传达、得到很好票房的纪录片都不多。“咱们不能堕入到那样的语境里，可是咱们应该创造出更多传达的途径，比方大学的图书馆、学术场所，应该给纪录片更多的放映和评论时机。”
（本文图片均来自FIRST青年电影展主办方，经授权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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